格紙畫字；白紙寫字

這次寒假回台灣，花了不少時間練字，《九成宮》也許再過一個月就可以練完第一通。這段期間，慢慢體悟到幾件事：
用白紙練字：
最初，我也是跟小時候練字一樣，用九宮格的紙來寫字，雖然大陸那邊書法的學習使用的是放射狀的線格，但是之間的意義差距並不是很大的。用格紙練字很容易便可以把字寫的工整，尤其是整頁上字的比例，基本上大小容易掌握，字的重心也容易安置。

上圖的字雖然寫得不太好，可是大概可以看出九宮格是如何把字穩穩地抓在規範之中。下圖則是把格子去掉、顏色再加以反相之後，看起來的樣子。

這不是看起來很像碑帖嗎?(一笑) 字雖方整，但總是沒有神氣，像是刻版印刷印出來的。
後來我的九宮格用完了，買新紙時想說應該試試白紙，畢竟古人寫字總不是寫在格子裡的。買回了純白的毛邊紙練字 (很便宜，大力推薦!!)，才忽然感覺到在白紙上寫字是多麼地舒服！

在九宮格中寫字，基本上第一筆下筆便是在揣摩筆畫位置應當如何如何。但是在白紙上寫字，第一筆欲下時，因為紙面完全空白，所以心中不得不去揣摩全幅字的樣貌應該如何 ─ 字究竟應該多大？字間欲留多少空白？整體重心應該如何？......等等等等。剛開始時，竟如同初學字的樣子，字寫起來奇醜無比。一直寫了好幾天，才慢慢稍微掌握到了那種『整體』的感覺。下面是寫的稍微好一點點的照片。

因為實在還無法掌握整張紙的大小，所以索性把紙對折，先練一頁六個字的書寫。這張寫起來其實也還是不太好，可是總感覺在寫字時，因為從白紙的『無』開始，所以每筆劃之間開始必須互相交代。從前在九宮格上，筆劃與格子相應，現在在白紙上，字才真的有筆筆相關的味道。我想，這兩種紙練字的方向是完全不同的！或許對初學來說，仍有格子中寫字的必要，然而，脫離格線到白紙上寫字，應該是要盡早開始的。如此寫字，才真的能關心到字的結體問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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選筆：
除了紙以外，這陣子練字用的筆也頗有感覺。之前在德國練字的筆也帶回台灣用的，是一支長鋒柔毫筆。後來，在筆莊買到了另一支柔毫，筆尖更為鋒利，寫起來也頗為順暢。然而，正當我換到白紙上寫字一陣子時，用柔毫筆卻發生極大的難題：即，筆軟所以運筆較慢，而因為筆慢，所以寫起字來總是筋骨無力，像是下圖。

筆的轉折尤其乏力。與此相較，前面《勤深...》一頁，是後來改用了兼毫筆寫的，顯然好的多。下圖取兩頁字的各一，加上最前面九宮格《案禮...》一頁的一字放大看。

「走多」字顯然用筆無力的多。那最前面《案禮...》一頁也是用柔毫寫的，何以看起來便無大礙呢？我想，那是因為字的結構由九宮格支撐，下筆時筆筆分離，所以容易集中每一筆的力量。之所以《延彼...》一頁的字軟弱，應是筆意需從第一筆下筆起，專注到最後一筆結束，因而指腕力不夠持久的緣故。《勤深...》換了兼毫筆，則筆稍硬，指腕力的需求較少，因此易寫。

對不同書法家，選筆有不同的哲學，有些認為寫字應寫到不受筆的限制，有些則認為字應在筆與紙的最合適狀態下寫成。這兩種哲學自古便有，如虞世南答覆褚遂良問及褚與歐陽詢書孰佳的問題時，虞便有歐陽詢寫字不擇紙筆的回答。但我想，是否選筆也只應隨此刻寫字的心意而定的，是無須作為一種準則遵守的。昨天我用柔毫練字是為了強調指力、腕力的感受，今日用兼毫筆練字，則是為了完成整體書寫的筆意連續。說不定假以時日，我又能用柔毫在白紙上寫出筆力不軟弱的字也不一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