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覺得讀書之難在於靜讀,心不靜則往往開卷無益。讀書的心靜不是單純從身可以達至,非只要寧靜的空間、悠閒的心態,讀書便能靜。讀書的靜,我想,便是能思無邪。從心中所求的真實、求書卷的真實,而至於求自己閱讀時的真實。這一體之完整,才是讀書,讀書也才能靜讀。
譚老師的書有一種特殊的氣質,字句讀起來如人親口言說,如人口語卻又字句凝聚。而這種凝聚又非來是自己的嚴肅,而是從文句的對象而來,我想,因為對象真實,所以言說才能如是真實。
往往,當我與人討論到中國思想時,難免遇到人是偏好如錢穆這種帶有西學東用色彩的詮釋。如此觀法則儒學往往近似於教義,而人因此大多以中性立場觀,以為可以取其優、去其短。中國思想的談論從此難以再從切身之體悟言說。很奇異地,當暗中引用譚老師對儒學分析來說明中國思想的正面性時,常有人以為這僅是「一家之言論」,而否定這種極其正面且嚴謹真實的思想。若思想極其正確,人應如聽韶樂而欣然嚮往,至於是否是儒學之真正原本,更應該只是次等重要的問題。我想,儒學在東方之未立或不立,非在於道理本身的實用與否或是正確與否,更大的問題,是人對正確道理的迴避。一般人多傾向先尋求自身在道理中是否能夠寄託,然後才問道理是否「合理」。是以今人著書大多欲先安撫讀者,然後才能自立言論。事實上,心靈真正的撫慰,只能在道理的言說間一步一步得到,它必須是真正的獲得,非是一種閱讀的調劑。
No comments:
Post a Comment