Jul 17, 2011

得意

曾經有一次去拜訪譚老師,因為我穿衣服喜歡穿黑色緊身的款式,記得那一次去老師家的時候,穿的就是黑牛仔褲跟黑上衣。老師忍不住問我,為什麼我喜歡穿黑色的。當時我想了一下說,我覺得黑色很優雅、有藝術家的氣質。老師笑著說:『可是藝術家也有分得意跟不得意的啊。』

雖然過了兩年,我還是喜歡穿黑色緊身款式的衣服,當然啦,我也很喜歡穿白色等其他純色的衣服,但是老師講的『得意』一直都在我心裡反覆琢磨著。

昨天跟Y去打羽球,又聊了很多,Y除了書法寫的好、燒菜一級棒以外,又玩攝影、相機,最近迷上了老膠捲的電影,弄了台播放機、剪片機,還四處搜刮(一笑)老膠捲。相對比之下,雖然我這幾年來練琴、玩電路設計,最近也開練書法、練尺八,可是要說到像Y玩到那樣"得意",可真是完全談不上。前鎮子看到黑澤明的訪談影片,大約黑澤明說:『現代的年輕人,(寫劇本)剛開始寫的時候,就已經在想著寫好的作品了,然而卻無法忍受一次只能寫一個字的枯燥,所以幾乎都半途而廢了。』確實,"得意"並不是光是想著自己很得意就會得意的起來的,並不是像政客那樣譁眾取寵一下,就顯得自鳴得意、風光外放,旁觀者其實都只看到他的膚淺而已,就像是國王的新衣一樣。真的"得意"是厚重扎實的,然而也並不是像是苦行僧那樣苦幹,就能夠得意的了。黑澤明在訪談中也提到了巴爾札特寫作的方式,雖然巴寫作數量之巨大,是今人讀也讀不完的,但是他寫作是極有其"方法"的。昨天跟Y請教了寫字的問題,確實自己練字頗有做虛功之嫌,雖然不致於沒有成果,但是要能夠到達"能把字拿出來給人看"的這個目標來說,當中是有方法上很大的問題的。

昨天上午我也一如往常地去練了三小時的鋼琴,特別錄了音。回家聽了自己的錄音之後,才更有感覺之前譚老師指正出的手法上的錯誤,本來苦練的這半年中一直很專注地在解決這個問題,但直到錄了音之後,才更深刻地突然懂了老師當時所講的那關鍵所在。顯然,在自己彈奏的當下,這錯誤是完全沒有被體悟出來的。彈琴所講求的那種凝神致志、通於內心,竟然如此容易就走了調。僅因為手法上錯誤造成的負擔,就能使自己演奏時,無法"真正"聽到自己彈奏出來的聲音。這才知道,何以人需要"學",何以人需要有"師"。人若不真學,則心無法通達到真實世界,人若無良師,則無以知道世界的深刻。

我想,我很可能還是會繼續喜歡穿黑色的緊身款上衣,但是苦思的工夫,還是在認真一下之後再來吧。附上該日錄的悲愴第一樂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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