鬼故事 〈未來式〉

〈未來式〉

『若描述未來行程，可以用現在簡單式表達... 但若是當下決定之未來，則只能用will...』

桌上擺著中學時代買的皮裝的筆記本，前面有好幾頁撕掉了，但整本如新，反正放著也沒用，就被當成文法筆記本。

而我一面在筆記本上寫著，一面狠狠地敲了敲頭。最近壓力大，昨晚又鬼壓床，一整夜沒睡好。聽說鬼壓床是睡覺時大腦因為精神壓力而醒來、但身體卻睡著的狀態，與鬼無關。記得自己高中時也有鬼壓床的經驗，似乎壓力一說頗有說服力。

「啊！英文怎麼這麼麻煩！」

其實我中學時的英文還不錯，但不知是否因為學校教材編的不好，從高三起，我的英文就成了考試時的致命傷，上了大學更把英文都還給了老師。反倒是我的中文變得非常好、常常自豪自己沒有看不懂的古文。

我撥弄著筆記本，忽然翻到了後面某頁，心中一愣。

在本來應該空白的筆記頁上，已經寫滿了英文。

不但是我自己的筆跡，而且是一篇英文遺書。

『... I knew that future I've always dreade had already gone. A dream shall always be a dream, since I don’t live merely for myself. But, what can be even more frustrating when I have nobody to live for?? …』

我皺起眉頭。

想起那年家中發生變故，我生了一場大病。果然人在非常時期寫出來的東西也很「非常」。如今已然釋懷，只是眼前這篇遺書寫的內容越來越悲傷，而我卻毛髮直豎，身體開始發冷、發抖。

「鬼壓床了？！」我心中驚呼，身體越抖越厲害。椅子刺耳的嘎吱聲中，只聽到一個年輕人對我說：「夠久了嗎？該把身體還給我了吧？」

我兩眼翻白，更想起那年暑假夜裡，年輕人剛在筆記本上用父母看不懂的英文寫了遺書。他病著躺在漆黑的房間，門縫下透著燈，更透著父親的吼聲和母親的叫聲。他哭著、死命摀著耳朵，但仍檔不住叫罵聲的悚慄以及絕望。他身體不聽使喚、劇烈地發著抖。他盯著門縫下的燈光，期盼一絲救贖，卻只見門縫下的燈光慢慢變成了一片鮮紅。在尖叫聲中，一個幽幽的聲音說道：「不是很痛苦嗎？不是不想活了嗎？換我吧！」

* * *

我從顫抖中回復了平靜，看著筆記本，然後把幾頁的文法筆記一手撕掉。